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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嗑“大郎溪”(14)
——与桥对话(下)
作者: 言 莫
城关老十字街南门最短,走约百米,便濒郎川河;河对岸是南门村。“谁谓河广,一苇杭(航)之”,人们靠渡口小船摆渡,小船来来往往,人们上上下下。什么,好玩?羨慕你,你真年轻,还没经历过摆渡这种原始的交通形式。在电影电视剧里,渡口常是情人上演离别的场景,渡口一人,船舷一人,船渐渐远去,歌声起:
渡口旁找不到
一朵相送的花
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
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……
没有桥,才有渡。相见时在桥,离别时在渡,正是“相见时难别亦难”。我要说的这渡没景致,怕是没上过镜;是的,生活多坎坷,渡口无故事。有它,是平庸一天;没它,是一天平庸。因在南门口都叫它南门渡,却忘了它曾经还有一个文绉绉的名字——清溪渡。
在清溪渡的上游,有东门渡、陈家渡、合溪渡等;清溪渡的下游,有汪家渡、吴村渡、东夏渡等。古渡口分官渡和义渡,不用说,清溪渡是郎川河沿岸最大的渡口,且是官渡;那么其余的渡口大都是义渡了——用今天的眼光看,水上交通这块算是市场化了。在郎溪仅存的四块古碑刻中,有一块《官渡记碑》,其内容刻有清溪渡建立的原因和过程。
清雍正《建平县志》有这样记载:“清溪渡,县治南旧有普济桥,后废为渡”。上面写得分明:清溪渡在县衙南边,这曾有普济桥,桥废了后设清溪渡。
南门曾有普济桥?左思右忖,觉得这儿有“普济桥”确实不靠谱。其一,凭那个时期经济状况和技术条件,郎川河上都难以建桥;建平的政治地位摆在那儿,宋元明清哪个朝代会在你这儿建大桥?宋之前,还没治县,就更无可能。其二,如曾有普济桥后又废,那总得有个遗迹在吧?残桩断圮,鸿爪雪泥,哪怕是桥的半点念想;明嘉庆年间的老城垣至今不还在南门渡那儿垛着,默默的凝视着日夜流淌的郎川河水吗!其三,如真有“普济桥”,那可是建平的高大尙地标,古“建平十二景”怎么会没入围呢!“断桥残雪”、“灞桥柳别” 、“枫桥钟声” ,哪有名桥不入景之理?甚至迁客骚人、达官显贵也没留下一纸半句墨迹诗文!
无独有偶,《建平县志》还记:在城西门外汪家渡,有惠政桥,“宋知县施德懋建,后废,为汪家渡”。这就更了不得了,一桥在南门,一桥在西门;仅仅相隔两三里,两座跨河大桥,真是奢靡呀!当年李白在宣城写下宛溪双桥的千古佳句“两水夹明镜,双桥落彩虹”难道是郎溪?要知道,宛溪宽不过三四十米,郎川河最窄处也有百米!如有普济惠政两桥飞跨,那是怎样的两道彩虹?再说知县施德懋其人,做建平县令在宗端平元年(1234年),任职只一年左右,这一年大宋王朝正为灭金战得不可开交,灭金后,宋蒙战争全面爆发。此期间,建平战争不断,全县人口只有一万五千人,在这大背景之下……我就不说了。
看到这,你不禁会说:“莫不是搭的浮桥”,我也这么认为的。“解铃还需系铃人”,建平邑人岑鹤《城西浮桥碑记》正好回答了这个问题:“造舟十有四,维槛往复”。郎川河汛期大水那阵势你见过,如把十四艘小划子梱绑在一起,就算宽度够了,飘飘乎“凌万顷之茫然”,价值有几何?如搭浮桥,也只能是枯水期的冬春季——河面缩底,河水稳定,搭个浮桥还有价值:城里乡下串串门,走亲访友拜个年,古建平人和今郎溪人不还一个样——喜欢勺呗。
“普济”、“惠政”,两个词怎么看都有些像今天的“民心工程”和“德政工程”,——如真有桥,那是对下“普济”民众,对上“惠政”朝廷;要没有桥,那可是下愚百姓,上瞒政府呀。我猜测,这子虚乌有的两座桥是某届衙门把“据说”当“写真”,或无中生有,后被“沿革”——喂!数百届政府,数百届县令,你能保证个个都是“刚刚的”!为民作主、为民请命的有之,昏庸无能、“不如回家卖山芋”的有之……唉,虚假政绩、面子工程,到底是从哪个朝代开始的呢?
你看,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,桥与人始终在对话,在交流。古君子为人之道:“穷则独善其身,富则兼善天下”——独善其身,便只能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”;兼善天下,便是衣锦还乡、最多选择修路架桥,施惠于民。布衣百姓能力所不及,但比君子来的直白:“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”……
桥啊桥,今天我们该怎样与你对话呢——你不仅通着路,你还通着事理、通着古今……
(2015.04.2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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